我的雨季
起初,似有风岚微动。
片刻后,渐成罡风而罡风愈劲。来势急遽的黑云,覆盖着天空。宁静是风雨的前奏。
那时,我正坐在警务室的电脑桌前,错过了晴日的融融暖阳,错过了万里无云的湛蓝天幕,那还未到来的风雨已执意用灰黑色渲染一切——对面山上的绿植、杂草,还有我们所自己种植的菜地。雨意在在天地间蔓延,也闯进了我的小窗。
风雨来临前的时刻,我心中交织着不安与期待。
我深信,雨是世间最能包容万物、最具情怀的事物,就像有些人相信海的胸襟,风的知性。雨是“江阔云低,断雁叫西风”的孤苦,是“一任阶前,点滴到天明”的僧庐寂寥,它见证了蒋捷少壮到白头的一生,可它又是戴望舒的雨巷,是余光中的冷雨,是黛玉笔下缠绵断肠的《秋窗风雨夕》,摇曳着种种情丝。
雨声打断了温柔的遐想,我坐在小小的警务室里,窗外的池塘里一片白亮——我与暴雨不期而遇,风雨带着万钧之力。
是了,这是我最爱的雨,是苏轼笔下“黑云翻墨未遮山,白雨跳珠乱入船”的风岚,暴烈而壮美。风雨来临,冲刷着这个季节的无限烦闷。
我至今仍无比羡慕临海而居的人们。那暴风雨的惊心动魄于他们不过是如期而至的约会。人们在树下平淡地谈论刚过去的暴雨,或站在窗前,淡然看着窗外的雷电冲破云层。惯于直面暴风雨的人们,也惯于在狂暴中维持生活原本的秩序——风雨塑造了他们的性格,将那份处变不惊融入了他们的血液。风雨中,命运奔涌,流沙聚散,暴风雨般的人生旋律, 每一个人的人生中都应当有这么几场不可避免的风雨,带你到达那个雨的世界。我等待着的那一场雨,或许就在此刻——真正踏进公安队伍的过程,就是这样一场大雨。它的降临,将你从父母和校园的怀抱中拉扯出来,丢进这举目无援的社会大潮,却又会交给你一方小小天地,聊以遮蔽——或是师傅的循循引领,或是前辈的经验传递。这是一场暴烈的雨,让你在坑坑洼洼的成长路上跌得头破血流,这又是一场缔造人生的雨,这场雨,让你在磕磕绊绊中启航,去探索浩瀚的从警生涯,在往后的十年、二十年乃至三十年里,不堪一击的扁舟会逐渐壮大,成为风雨不动的航舰。
许多人都过着无雨的生活,经历着无雨的人生,匆匆地在风与雨都寂寞的城市行走,我却愿过着等雨的日子,聆听窗外的风雨之声,体会心中慌乱归于平静的过程,然后激发“走出去”的力量。是啊,走出去,直面风雨,直面挑战与波折可能降临的每一个时刻,直面生活带来的摸爬滚打和尔后的波澜壮阔。
那雨就代表着考验,那雨便蕴藏着力量。经历一场雨,你便拥有了水的世界,那个无限包容、无限可能的世界,它会融在你的影子里,陪你走今后的路。